今天上海的气温偏高,入了夏的感觉,在屋子里的时候穿了无袖的背心。洗完手抬头对着镜子的时候,对视了一会,有些出神。忘了有多久没仔细的看自己的身体,尤其镜子中圆润的上臂我又反复的看了好几遍——很像妈妈的手臂,小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看她洗脸擦手臂,即使在劳作回来,她也会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,擦洗的仔仔细细。她有琥珀色的瞳孔,偏白的肤色,脸、手背都被晒的偏黄或者偏红,只有当洗脸的时候,雪白的上臂露出来,才是原本该有的样子,也是让我感觉非常安心可以依靠的样子。那时候她正当壮年,三十几岁却还是精力充沛,神采奕奕。现在是5月的第二个星期日,母亲节的第二天。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母亲节的存在。最初的时候不爱言语的我,更羞于表达。总是当不知道这个节日,然而母亲是热情外向的人,她会对节日、仪式感都有欣喜的期待。恰好在一个五月的傍晚和她走在街上,微风拂面,是难得的春日黄昏气息(我的家乡,五月确实还是春日的感觉)。路边有人声音徐徐的叫卖着康乃馨,我们才想起今天是母亲节,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妈妈,要不要买一个呀?她眼里闪着光,明显是心动的,甚至差点径直走过去了,但她还是犹豫了,说算了算了,反正放不了几天就坏了。我们就都故作轻松的回家了,明显我们都有点小遗憾。转眼十多年,读书、工作一直远离家乡,母亲节再没在她身边度过,甚至有的时候因为工作生活身心俱疲到懒得道声问候。她还会有点小埋怨的提醒我。又是一个母亲节了,今年她离开人世走的匆忙,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机会为她送去母亲节祝福,而花也永远不可能买给她。最近去掉了脸上五个色素痣,都是很不显眼的小点点,很多朋友甚至在我点痣之后才艰难的回想,我的痣长什么样。为了去掉他们,挂了皮肤科、用了激光,甚至有一颗做了小手术。原因其实是母亲在世的时候,一直有一点小迷信,尤其近几年看我的小黑点点不顺眼——那么小,也就妈妈能够看得清、记得住。当时她劝我去掉它们的时候,我都是轻飘飘的回绝了,而如今我又认认真真的照做了。激光点痣有点疼,眼睛会流水的那种,散发的烧焦羽毛的气味并不好闻,躺在无影灯下和医生聊着家乡,做那微小的手术的时候是真的很紧张。持续近一个月不能好好洗脸的感觉,仿佛自己落了灰。朋友们不解,我为什么要做这些的时候,我已经不太想解释了,只是心里希望天上的妈妈能看到,欣慰我听了她的话,去掉了这些小点点。上次写这么长的流水账,是在年的11月,后来就不再动笔,因为这中间的26个月时间里,经历了三四次生离死别,其中一次算是成功的度过了——帮助癌症晚期的父亲赢回了转机,但却无力阻止另外三次的天人永隔。都知道每个人的生活都有各自的不容易,可当一路平顺,突然高频颠簸不断的时候,自然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,内心怀疑与煎熬让人无比焦灼,于是封闭起来,不再表达。可是这个母亲节,突然意识到不再有母亲的时候,回忆又频繁闪出,尤其是母亲总是神采奕奕的鼓励我的样子,让我对自己的拖延、懒惰与沉寂感到羞愧。是她一直不断的鼓励和提醒我,不要闷着不出声,话到才能心到,要沟通。才有了我近十年内的不断的微小变化——有时候,正常的和人沟通这种基本的能力,或许并不是一个人天生就具备的。我开始记事的时候,母亲就已经三十多岁了。她离开的这一年,我也到了三十多岁。看起来,我也越来越像她了,她不能再陪伴我走接下来的路了,我也只能循着记忆里她的样子寻找生活的答案了。其实,如果再回到十多年前那个五月的傍晚,她不出钱买花,我也有零花钱可以买给她的,我不该犹豫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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